忽然，一只在被窝里捂了的手探进了师怀陵的被褥，杨清樽闭着眼睛凑了上来，将自己的被子摊开同师怀陵的被褥接在一起。

        “这么激动什么？”师怀陵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天角像是捆上了一圈缚绳，自己站着的这片土地则是砧板，穿堂的风和快要压灭的烛光，连带母亲和幼小的自己，都要在人世间被剁碎再刮拢起来。

        “这期间，你家中没有人来找吗……？”杨清樽的声音低了下去，越听越替师怀陵感到悲切“然后呢，然后你就这么在外浪直到被张先生捡走吗……”

        杨清樽虽然按回了榻上，但是已经被这个故事开整得睡意全无，甚至枕在枕上的后脑勺还在发麻。

        师怀陵眼疾手快先把他按下了，安抚：“怎么又起来了，你睡你的，匕首了鞘的，伤不到你。”

        杨清樽扯了扯嘴角，笑肉不笑地讲到：“那你讲，你最好能编出个理由来放匕首。”

        杨清樽原本背对着他，面朝着床边月的眸光微动。

        师怀陵好整以暇地回答着：“我呀。”

        师怀陵挑了挑眉，对杨清樽的同情感到有点陌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

        “那你跟我走吧，我娘那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到时候去了长安，我们一起住好了。”

        过了半晌，杨清樽启闷闷：“那你还记得你爹娘吗……？杨家在长安有些人脉，说不定能帮你找……”

        “啊，那到没有，当然也可能是没来得及轮到我。”师怀陵在打算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好了杨清樽可能会轻视他的准备，毕竟以杨清樽的世来比，多半是看不上这种出的人的。

        师怀陵沉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最初是在长安的平康坊里长大的——”

        杨清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带着点对师怀陵过往的同情，思考着措辞开口：“有人对你什么了吗……我听说有些人会专门豢养……”

        “差不多吧。也多亏这把匕首。嗯，闹饥荒的镇子总会出点人吃人的现象，说不定躲在破庙里，晚上就被人敲昏套了麻袋卖了，第二天成了砧板上的肉。所以我睡得浅，你每次翻窗我都能发现。”

        然后他睁开眼，用自己的脑袋轻轻蹭了一下师怀陵的脑袋，在被窝里抱住他，像在外面带了果子回来的小刺猬一样，把自己拥有的食物分给对方一点，天真地说：

        师怀陵应了一声，边帮杨清樽掖被角，边把这匕首的来历娓娓来：“陶二郎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孤一人在闹了饥荒的镇子上被路过的张老先生遇见，好心捡回来的。”

        杨清樽闭了嘴。

        于是师怀陵拍了拍他的肩，轻轻咳了一下将这个奇怪的话题转了过去：“我是幼时离家走丢了来到平康坊的，但也就待到八九岁，应该吧，后面就乘着上元灯会，坊里看守的力都在挂牌的夜娘和郎君上，乘机逃了出去。这把匕首，就是当晚一位坊里的姐姐在船舱木箱后发现了我的行踪之后，一边帮我掩饰，一边趁机踢给我的。”

        “这是不鞘的问题吗？？？”杨清樽压着声音同他嚷“什么人枕底下放匕首睡觉啊？啊？”

        杨清樽猛得翻将转了过来。

        师怀陵在讲的时候也带了点让杨清樽认清楚，然后适可而止的心思，但是显然杨清樽比起他的份来历，更在意他的过往经历些。

        “不记得了。”师怀陵直截了当地打断，听不出语调中的喜怒“我早就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如今朝堂动，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呢。”

        杨清樽沉默着抿了抿，没接上话。师怀陵在说这些过往的时候是以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讲述的，但杨清樽听了之后还是觉得很沉闷。

，作势要去翻找。

        落在他背上的月光好像一把锋利的刀，让他想起幼时同母亲一起在父亲灵堂里守夜的时候，外面的风很疾，甚至抬朝庭院四四方方的天上望去，连晚上月亮旁能看到的云都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