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用扇尖指着师怀陵：

        “缘逢人世乐无涯”

        四句皆佳，既不偏前景，又都压上了韵，其意还妙，上座抚掌称赞：

        “为朝臣，理应多为百姓事，见所食饭粒，哀民生之艰。”

        “这下可到你了呢——”只见那州府望向师怀陵的方向。

        随着话抛过来的，众人的目光又全集中在了师怀陵上，都想知起了这样一个开会迎来怎样的收场。

        只见师怀陵随心两步走到自己的桌案旁，拿起酒壶斟了满杯，口中念：

        “仰山煮海剖丹碧——”

        承的是前面杨清樽所作的，天下士人之心。可偏偏要用那血淋淋的剖字，是比干为君挖心之情切，是碧血丹心之坦然，一时艳惊四座，顿时鸦雀无声。

        师怀陵举杯，两步走回杨清樽面前，将端着的酒杯往他面前递了递。

        杨清樽也被他刚刚作的这一句弄得有些愣住了，等到师怀陵又朝他走近了一步，杯沿都快贴上他的了，他才回过神来。

        接着，杨清樽就着师怀陵邀杯喂饮的姿势，将杯中的酒全数咽了下去，一滴不剩，脸上微不可察地泛上一层微红赧意。

        师怀陵暗笑，他知杨清樽注意到了，自己用的杯子是刚刚喝过的。

        只见他当着众席的面，用手指拈去了杨清樽上沾着的，刚刚不小心掉落在酒杯中的不知名花。

        花浸满了酒后被指腹卷到角，师怀陵笑看着杨清樽，脱口而出：

        “朽壑孤一萼斜。”

        ＊

        雪夜客室火盆子里的木炭还在噼啪作响地烧着，月色终究是将雪色压了一层，盖在木制雕窗上积攒起薄薄雪絮上，映得窗台上的碎琼都有些白得晃人眼了。

        杨清樽一直保持着熏香的习惯，折扇常年被他别于腰间，绢制的扇面上多少沾上点他近几年来用的白梅冷香。

        杨断梦把着他的手展开扇面时，鼻尖微微皱了皱，扇面沾染的白梅冷香依稀还能辨别出早些年杨清樽经常用的玉兰花香味。

        只不过玉兰花香稍纵即逝，已经微不可闻了。

        杨断梦心下略有些怅然，换香了啊——

        旧情人就是有这点不好，太熟悉了。一见熟人面，二面忆前缘，三言诉衷情，魂牵梦萦间，死灰又复燃。

        杨断梦很轻地啄了下杨清樽着扇骨的指尖，杨清樽却好像被这一吻到似的，整手指骤然缩了一下。

        或许是看在扇面旧景的份上，他到底没有赶人的意思，但也十分冷淡，从上至下不咸不淡地睇了杨断梦一眼，问：

        “你这是什么？”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杨断梦答非所问，齿轻启，吐出的是怀人之诗，杨清樽当年选的扇面刚好是二人书市初遇之景，如今他乡故知重逢，却是这番情景。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杨断梦垂首看不清表情，接着望向扇面念。

        杨清樽的结微微动了动，神情有些许松动，但是还是缄默不言，一时间客室里只剩下清晰可闻的炭火噼啪声。

        杨断梦沉了片刻，像是在理经年的杂绪，终了还是打算说出口：

        “我并没有毁约，只是在来见你的途中遇到了一伙拦路人。”

        “侠以武犯禁，江湖上能接下单子的，杀我绰绰有余。但这批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杨清樽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诧，他之所以当年反应那么大，是因为他在去找师怀陵的路上，发现了师怀陵掉下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