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那因为撞击而糙了的一伤痕，他颓然放下了手，心里已经猜到了缘由：恐怕是那人掠墙而过从屋扔下去的，让自己追不上他，又警示一下侍从来接他。

        但他到底还是自己亲来了，若说起来因果，大概是烟酒同入口，酒已经沾满了香，那烟就至少还是保留一些原来的味比较好，这样慢条斯理地裁减他的神食粮，闻着那烟草味便是抽过第一回了，待到入口便是第二回，最后住烟雾回味一番才算第三回。

        “唉……”郭嘉愣了一瞬，只得叹息一声，指甲挑开锁掀开了盒盖。

        “谁？”侍从满脸的疑惑，但见贾诩眼角已经出了一行血泪，当即大吃一惊，“大人！您血了！我这就找医官来！”

        老旧的物件总是那么不经用，但有些老物件承载的不只是功能，还有回忆与寄托，郭嘉如此想着，又用手指粘了那碎片慢慢放回到盖子上，等到小心贴回原他一呼气，碎片便翻飞着消失在昏暗的抽屉角落。

        “你怎么过来的？”贾诩上已经有了汗珠，气血上涌眼前金星乱冒，看到对方手里的那摔裂的拐杖，又是一阵暴怒，“他让你来看我笑话？”

        正如此琢磨着咂嘴，剪刀一顿

        笑话，难没有这个拐杖提示，那群人便会将他留在角落里找不到了么？

        但他再癫狂，也赶不及脚甚好的郭嘉，等贾诩爬起来一瘸一拐朝郭嘉扑过去的时候，这厮已经一手拎着他的拐杖一手着烟，笑着夺门而出了：“哎呀呀，吓死我这个文弱书生了。贾文和，你这般狂躁，可不是荀学长喜欢的老实孩子了哟。”

        等到贾诩赶到门边，倚着门框气到脑晕眩眼前发黑的时候，他的侍从才拎着拐杖匆匆从二门赶来，一伸手将浑了力的贾诩扶住了：“大人。”

        他摸索着桌上的火折子，点亮了那盏油灯，在昏黄灯光中走向了房间唯一的柜子，今日吃酒时为了麻痹自己，他将随携带的烟叶都抽了，如今且从酒楼忍了一路回来，烟瘾已经像蚂蚁一样啃咬他的神经。

        拉开最上层的抽屉，将手伸向装烟叶的盒子时他手指倏而顿了一顿，指甲轻轻敲在盖子上，那上面已经被摩挲到斑驳的贴花便随着敲击又碎了几片，如雪花一样飘忽挂在了盒盖边缘。

        郭嘉又是一声长叹，命苦的人就是这么的无福啊。

        郭嘉是在后半夜才悄悄摸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带着一烟和酒还有脂粉混合的味，他迷蒙着双眼坐在桌边，在一片寂静而有些落寞的夜晚里长叹出声。

        贾诩颓然长叹一声，捂住了脸，低低念了郭嘉几声，先前的泪水已经风干，脸颊上是一片紧皱，还有先前的红痕此刻火辣辣的疼着，他便又上起了火，将拐杖朝着对面的墙扔去。

        那好不容易掌心才适应的拐杖顷刻间便摔成了几段，只能散落在地静静听着男人又怒骂起来，持续到侍者和医官回来才克制下去几分，随后贾诩压低了声音，吩咐侍者去安排后续的事宜。

        今晚合该在美人销金窟里度过一个快乐通宵的——若不是他伤得确实有点疼。

        贾文和这个疯子手劲大倒也罢了，反正他着那满脖子的青紫指痕甫一踏入酒楼的时候便已经把众人吓了一，却还可照旧饮酒吃菜调笑晏晏，哪怕咙痛如刀割，也照喝三坛不误。

        说罢这人连忙放下拐杖急匆匆奔了出去，贾诩张了张嘴，便任由他去了。

，听到他说聪慧而好用的时候便瞪大了眼，散乱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角，让那通红而突出的双眼看着像极脸谱上的恶鬼妆容，他突然紧爬两步抓起了拐杖狠狠掷向这个王八：“郭！奉！孝！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剪烟叶这种事，本不需要他自己亲手去，莫说袁氏家大业大，铺子里售卖的烟叶便是心修剪的，极细味香又宽长一致，好燃好放，他只消说一句便每日都可以去领三包。

        只是没想到那两次撞竟也在他背后留下了伤，喝到尽兴他往榻上一躺就疼得了起来，待褪了衣服上药，才知自己后背上是一大片的淤痕泛着青红色，连歌女们那柔若无骨小手去轻抚，也会疼得让人肉发颤，兴趣全消。

        只自己一个坐在门槛之上，用手了眼泪，在一片铁锈味里仰看了半晌的天空，随即拿过那拐杖看了看——先前摩挲光的扶手已经被摔裂了两，出了内里尚且崭新的木料，他刚才扔郭奉孝的那一次力不算大，且摔在草坪上，并不会裂这么大的隙。

        烟草的郁香气顿时涌现出来，他沉醉地眯起眼深一口，缓解了上不少的燥，随后抽了三四片出来，将其他物件恢复原样，拎着小剪刀又回了桌边坐下，借着那昏黄的光亮，一点点慢慢裁减起来。

        但他花钱如水，也就要不来那千金的贵重物，退而求其次买了这成片的辣烟叶子，但他还可以扔给歌女们，沾染了脂粉香的烟叶子起来，都是甜而腻人的，很是勾他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