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匆匆应了一声，逃也似地转就走，只不过那背影稍显踉跄，隐约透出一丝虚浮的狼狈。

        也就是说――

        “你是说，我们・・・・・・”她间干涩，艰难地吞咽口水。

        玻璃杯“当啷”一声磕碰到桌沿，白浆顺着边缘蔓延、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奇异的图腾，郁的豆浆甜香袅袅地飘上来，变成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东西与家中风格相差甚远，价格昂贵且不实用，自然不是席宥珩的手笔――除了席晔也没别人了。依稀记得是席晔一个土耳其的朋友坚持要空运过来送给他，他推脱不掉，又嫌花色老土，于是收下后转“送”到哥哥的别墅。

        他低笑一声，侧拿过商枝忘在床柜上的车钥匙，一边顺手放进口袋，一边走到走廊栏杆边，朝楼下喊了一句:“帮忙关个火，我上来。”

        腕关节锈住似的，移不动、挪不开，钉在原地。像被按下暂停键的老式放映机。

        又顿了下，“没到最后那步。”

        席宥珩撂下锅盖和汤碗，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卧房，但很可惜，为时已晚。

        “……抱歉，烘干机刚好坏了。”席宥珩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被她看见贴衣物是件值得尴尬的事。

        “我给李木栖打过电话・・・应该是你好朋友。我答应她会请护士帮忙，但是很抱歉没能到，那时候时间紧迫，我不敢耽误。”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推拉门，深灰色男士内孤零零垂吊在阳台晾衣架上，被两只夹子一左一右稳稳平铺半空中，随微风飘浮。很乍眼。

        原来她刚才回的是自己房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靠近席家宅院会闻到一直冲天灵盖的腥臊腐臭，金碧辉煌的装饰品张牙舞爪，水晶吊灯垂挂着血鬼的獠牙，来往宾客笔

        亲缘与生活是两码事，他很能分得开。

        二十一年以来，她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心情，惊诧、窘迫、不知所措，以及一种混乱的无法形容的茫然。

        “对不起，未经你允许擅自碰了你的。”

        他扶住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瞳孔稍缩。

        “我、我昨天在车上落下个东西，我去找找看。”她神情慌乱，生地扯开话题。

。我也是到医院后才知，GHB没有特效解毒剂，医生建议我们……以治疗。”

        难・・・这药还有会引起听力障碍的后遗症？

        果然还是看见了。

        席宥珩明白她结巴之下掩盖的是什么，没戳破，只是递出台阶：“车钥匙放在我房间右手边的床柜上。”

        等到他转过再想说什么时，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收回视线，席宥珩侧过，从碟柜里拿出汤碗，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遗漏了什么地方。

        烘干机。

        ……什么？商枝笑容微僵。

        “跑得倒快。”

        今天早上洗完衣服后，他发现烘干机出了故障，本来想得空联系维修师傅，结果理工作室的问题耽搁太久，一时间忘记了。

        所以他不排斥席晔的亲近，在弟弟遇到困难时也愿意出手相助。

        商枝刚缓和的心情又瞬间绷紧。那不还是发生了！

        他向来通明事理。即使继母对他不像亲生儿子那样尽心尽力，可也从没有苛待过，对他而言便已足够。

        她红着脸摇摇，趁男人抬手拉遮光帘，找准机会从他背后偷偷溜了出去。

        二层走廊铺设着一条长至楼梯口的真丝手工地毯，以金为底，暗红鸢尾纹层叠，墨绿叶脉掺入银灰丝缕，在灯光下呈现出一层金光粼粼的波澜。

        他迟疑着慢下手中动作，仔细回想后才终于明白一个不致命但有些麻烦的问题，猛然抬。

        宛如晴天霹雳，她快被雷劈死了。

        “噢……”女人闷罐一样的声音遥遥响起，却不是从楼下传来的，倒像是同层。

        商枝半弯着腰，手还维持着向钥匙伸出的姿态，像是中途发现什么声响，抬眼望向某，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僵。

        想到同父异母的弟弟，席宥珩眸光微动。他生母早逝，继母笑面虎，生父又是凉薄子，唯利是图，这些年他与家中关系一直不算太好，席晔算是和他联系最多的人了。

        兵荒乱间，商枝居然冒出一个荒谬念：那条内的尺寸……还大。

        “没有。”席宥珩很快速地否认。

        两人都在二楼，这下席宥珩可没了让商枝专程跑一趟的理由，索自己下去。

        她怀疑自己的脑子被昨晚的药腐蚀坏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席永炎不同，在席宥珩心里，他亏欠了太多人。

        简直惊世骇俗。商枝着水杯的手指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