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疑问侵扰心神，在这如死的寂静中，在终于窥见一丝半点世界本源中，我忽而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唯一与这无尽白色格格不入的，便是前方一透明的海，海水如同倒置龙卷，呈漏斗状由外向内奔卷席，无论中心如何奔腾翻涌，越至外围，越是平静无波。

        我惨淡笑出了声。

        世间灵气枯竭，气运随之骤减，与面前法阵是否相关？

        我看着他译制的每一步，自然也知他为何这副模样。

        “——我。”

        沈知晗离开回雁峰时，已然有些神思恍惚。他花费三天翻遍南华宗藏书典籍，才在藏书阁最高一层的书架中翻到与这阵法有关秘籍。

        一叠叠草纸不断送进藏书阁，上好的松烟墨去了大半，沈知晗终于在一云遮雾罩，落落无星夜晚，将阵法原意全数译制。

        它无时无刻不在纳天下灵气，致使天下修士修炼困难，能人宗门气运更是随之减少。从第一次被人发觉灵气凋零时间算来，存在时间应当有近五百年之久。

        【珠联璧合】

        沈知晗第二日便去了回雁峰，周秉常贪心无厌，利熏心，我本以为在那会藏着什么神兽或是宝物，却不想眼前所见，将我从前八千次认知全数打破。

        阵法典籍其间有诸多古旧符号，意思尚不明确，只能寻来曾废弃使用的古籍，将符号字形一一比照。沈知晗于藏书阁悉心钻研数月，连周清弦来寻也匆忙打发，才上任的宗主久不理事，纵是那日福兆之相再轰动，也不免有人开始传出闲言碎语。

        沈知晗埋在周清弦肩，临走前一把火烧去了满室遗落纸张，桌案最新一页有几句多次翻译拼凑出的译文：

        珠联璧合，众归海，四方辐辏。

        远看林木葱郁的回雁峰，在进入禁制的瞬间一切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无尽之景。目之所及只剩失去颜色的白，不见边缘，沉静无声，好似虚无，过往种种，皆如渺渺尘缘。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无法言喻的场景——

        我曾经感受到的源源不断灵力，便是由此而来。

        不对……我心下一颤，不是这样的。

        “抱歉。”系统冷漠答：“暂时无法回答。”

        我一直认为系统交予我的任务是拯救沈知晗，所见也只有他一次次在我面前死亡，眼界太过狭隘令我觉得这就是自己被赋予的任务，并为此不断奔赴，却从来没问过，我究竟需要什么。

        我以为这是类似于死物一样的世界设定，从未想过追溯源。可南华宗本就已是第一宗门，这阵法又从未开放予南华宗学子，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又为何要将其藏于南华宗内多年，凭借周秉常境界一人绝计无法造出如此庞大阵法，那么始作俑者又究竟是谁。

        “系统。”我心若死灰一般唤，“我问你，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南华宗宗主白日佩整齐的发冠在撞击间摇摇晃晃，最后当啷落床榻，一乱发覆满雪白。

        那灵气很快便随着水滴入大海，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我追问，“你说话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沈知晗呢？沈知晗算什么？你为什么……让我一直看着他，他和世界崩塌又有什么关系？”

风淅飒，沈知晗与他呼热交，尖舐过嘴角，轻易撬开那紧抿的，极渴地纠缠着，“如今我是宗主，你是弟子。”他缓缓落下子，吞入那炙热，舒爽得闷哼一声，“周清弦，本尊命令你……”

        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我以为宿主一直知，你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不让这个世界崩塌。”

        ——这并非灵气充盈满溢之，恰恰相反，这清澈又看不见深的海，无时无刻不在将世间灵气收汇聚，这也是为何光是在回雁峰附近便能感知超乎他地的丰沛灵气。

        从阵法规律运行可看出，这是一被人刻意布下的阵法。

        他手心握不住笔，墨块在恓惶间跌落地面。

        有个再好听不过的名字，却被人出如此见豕负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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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隔了许久才答：“他很重要。”

        我被眼前一幕惊撼失魂，与我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回雁峰的沈知晗。

        沈知晗想必也已觉察，他伸出掌心，舀起一捧清水，释放丝缕灵力。

        碰撞声在寂夜太过刺耳，守在门外的周清弦闯入藏书阁书室，只见得草纸铺满落脚地，沈知晗脸色苍白，张皇失措望着他，瘦削子被接进怀中一揽而数。

        阵法本为双生，亦需二地同时施布，相辅而成，通同一气。一经开启，世间粹灵气将源源不断汇聚池底，永无关闭之法。

        倘若我的目的仅仅是救下一个对于世界而言微不足的人物，为何能令系统如此执着，迫我重复成千上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