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阿鲤（二）

        从西北边域行至东南河府，几乎要斜穿整个内陆。谢夫人不敢耽搁，才十月中旬就嚷嚷着采买置办年货。永雀巷隔bi那间宅子当年被燕回买下，揣得是近水楼台的心思，如今才真正派上用场。

        谢宝林还未见过阿鲤，过去光是听夫人天天念叨心里就yang得够呛，更别提这些年寄来苏州的生辰画像，一年一个样，谢夫人看了爱不释手，他也惦记得抓耳挠腮。

        眼见归期已定，平日不过tan在床上长吁短叹，要么对着窗外伤春悲秋，yin咏一些枯叶黄，黄叶枯的酸腐诗句，随着日子临近，家中下人进进出出，四chu1洋溢着热闹喜庆的气息，张灯结彩不嫌过，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只觉浑shen上下长了钉子，躺也躺不住，腆着老脸出来东摸西看，想找点事zuo。

        谢夫人打发他去当监工，给两座宅子之间的那堵墙开个拱门。谢宝林老不情愿，背着手嘟嘟囔囔，说什么当年要推不推，到底着了那小子的daodao儿。

        娘家忙得热火朝天，谢溶溶和燕回一路上也没少cao2心。

        阿鲤长至四岁，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家子轻车从简，下人侍从一律没带，租赁ma车隔府即换。虽然从杨裳夫妇口中已听得大概，且有燕回这些年以东家的shen份放出去的众多耳目，可谢溶溶多年不入南廷，心中悬着一丝戒备疑虑始终放不下。相比那父女二人的兴致bobo，她的担忧更显得草木皆兵，人多的地方总想把阿鲤藏起来，要么捂住她一双眼，免得招来不必要的侧目。

        天xing活泼的小姑娘自然是不乐意的。哪怕被父亲抱在怀里，也要从肩tou挣扎lou出半张小脸，一双琥珀眼珠滴溜溜转，一不小心和路人对视上，卷长的睫mao忽闪忽闪，看得人心窝nuan洋洋。

        碰到没见过的东西格外好奇，趴在车窗上东指西指，被母亲责备也不在意，像nen叶一般渴求汲取着新鲜的养分，把陌生的山水天地以稚幼的笔法誊撰在心底的舆图上。

        这是她与人间的一场初遇。

        车程过半，行至蜀中时已到了一年中最后一个月。说来也是有意思，越是接近隆冬时节，一家子偏偏反其dao而行，一路脱减衣物。阿鲤toudai狐pi小帽，被热得鬓mao卷发shi在脑门上，抱着母亲的手臂，嘟起嘴问，

        为何还不下雪？

        谢溶溶怕她着凉，又把斗篷的帽子罩到她tou上。

        西南温run多雨，四季气候怡人，你瞧外面的树，不还是绿葱葱的么？胡西的小鸟都飞来这里过冬呢。

        刚一说完，想到那年杨裳带阿溪来zuo客，一个从未见过雪的孩子，冷到眉mao牙齿都在打颤，还坚持在地上gun了几团雪球。相比之下自家小女见惯皑皑一色，在这样好奇的年纪，眼中少了锦绣点缀，难免过于枯燥单薄。

        她自认不会以寻常闺阁女子的德行拘束阿鲤，尤其经过冷nuan生死，看过磅礴天地，更不想她坐于深深庭院里甘心只看一方景色。却忘记过分的保护也是一副枷锁，豢养长大的鹰飞不去山的另一侧。

        阿鲤在她怀中昏昏yu睡，咬着胖嘟嘟的手指，腮边口水晶亮。

        谢溶溶帮她ca干净，叹气轻声对燕回说，是我太紧张，她爱玩，好好玩去才是正经。

        燕回正埋tou看书信，闻言笑dao，你信不过侯夫人，总要信我。得她一记白眼，笑得甚是灿烂，皇gong里那位自顾不暇，恨不得堂兄亲戚都学了建文帝。我们一去这么些年，认识的人几乎都走不出金陵，也没几个还有好记xing，为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惦念到老。

        他见谢溶溶垂tou不语，搁下手中杂事抱阿鲤去一旁睡，自己厚着脸pi挨到她shen边，亲了亲眉mao脸dan还嫌不够，把人囫囵整个搂在怀里才心满意足。

        这次回去苏州不如多住些日子，让阿鲤跟着你爹学学字画，也见识见识江南的风土人情。等到开春，你带她去看河堤旁溜水的鸭子，折枝柳条编花环dai。

        谢溶溶心中甜蜜，细白手指攀在他xiong前披风的系结上，把tou枕在肩窝chu1，两人悄声说着ti己话。

        那你呢？家里生意就不guan了？

        他握住那只捣乱的手，xiong口同样沉甸甸酿着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