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啊，”她不假思索，“你那么好，我怎么会伤害你？”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般温柔，炙热，像明亮的小火炉。

        女孩起，提着裙摆绕过他，“我最近的厨艺可是呈指数上升，来尝尝我的西多士，保准好吃……”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茵茵的绿草，绿的草芽，风里摇摆的灿黄野花，还有一团团清凉的树荫，有时能看见稀碎的土壤，有时能看见石子的颜色。

        君知否。

        可。

        他越来越轻，越飘越远，尘世间，再没有他伊比利斯。

        “没有来世也好。”

        “这就够了。”他喃。

        “伊比？”眼见他情绪激动起来，似是委屈，又似气恼，她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他好聪明，她由衷赞叹，总能说出她的言外之音，她于是更开心，眼睛快弯成两弯月牙。

        她惊愕地睁大眸子，被他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力之大，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风中回眸，却见物是人非，孤只影，寂寥三十载。

        “粉碎骨也好。”

        她满雾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还是没有推开他，安静地听他微颤的声线。

        “什么代价都行。”

        春去秋来，经年已去。

        她还在碎碎念，而后的青年，却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猛然拉住她的手腕。

        她冲他弯了弯眼眸，嘴角翘起个俏的笑来，“伊比，你看那片草地。”

        思之如狂。

        “我想要你，”他喃，“我想要你纯粹的爱意。”

        也将会在王朝更迭之际，被拖出来鞭尸，被新的统治者称为“不德之君”，骂他“贪暴残”，咒他“不见祀”……这是政治的较量，他逃不过。

        “你修的小院子是给我的吗？”他问，“你画的水榭，鹅卵石铺成的前庭，赛里斯的池灯，是我们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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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族，再不会有他这样波澜壮阔的一代贤君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席卷而来，他好轻盈，像是要离开地面，飞往往生。

        他站在她后，看她用画笔点出一连串细密的点点，没有线条，没有油墨调和的平面，只有点点。

气息。

        阳光的样子。

        执念和狂热的爱恋，也终将随风消散。

        此时此刻，她仍旧是他的姑娘，也只是他的。

        只他沉睡的容颜，嘴角抿出抹浅淡的弧度。

        片刻，只听见他克制情绪的声音：“你会拿枪指着我么？你会对我开枪吗？”

        “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他终将载入史册，成为狼族最墨重彩的一笔本纪，为万世敬仰。

        “伊比……”

        风扶起她的裙裾，女孩柔顺的发梢在空中打了个转，草籽与细小的花纷扬翩跹，过她染料未干的画布。

        他垂眸看着她。

        他悟了：“点缀的笔法，可以让眼睛自己去调和色彩，更明亮，也更真实。”

        女孩坐在小花园里，阳光照亮她裙摆的一角，是明丽的蓝色丝绸。

        “对呀，伊比，你知吗，人们从没有真正画出过阳光的样子――直到点彩派的出现。”

        “即使是一片最简单的草地，也是无数色块组成的，色块之中，又是由无数色相与色彩构成的，如果只是简单地把这些色彩混在一起，那该是多么死板而单薄的草地呢？”

        她就是他的阳光。

        “我真的……”

        ”如果有人抢走了我，你会不会生气？”

        她躲在阴凉的树影下，漫反的柔光映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温柔得好似画中仙。

        迟暮的狼王永远闭上了眼睛，须发花白，灿金的眼眸也已浑浊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你再也看不见我了？”

        “如果你有无上的权利，你会不会报复？”

        “你这是什么画法？”他递去一杯温凉的茶水。

        “你那么好。”

        消亡的最后一刹，他耳边只有这两句话。

        不会有人记得他真实的模样――

        她觉得什么漉漉的东西洇了她的肩，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那是他的眼泪。

        他垂在她的肩，长睫上沾着泪珠，可嘴角却是轻轻勾了起来。

        谁青丝白雪，高楼蹒跚，枕山河酩酊，凭吊旧时光？

        “不要难过啊，发生了什么？”她想去他的眼泪，可被他紧紧抱着，本动弹不得。

        女孩柔的小手轻拍上他脊背，“你在说什么呀？”

        “那么多个来世，你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