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采声停下动作，转看向崔河。

        崔河忖度了半天，才开口问了句怎么回事。

        「你他妈的闭嘴！你要是想保持关係就少说两句！」

        应采声着气，也没回地对崔河说：「放开。」

        崔河差点爆出一句「甚么时候？」，才猛然想起，不就是昨天吗？那张纸条传来传去，应采声最后说了句「还是你跟我交朋友吧。」

        他没有回答。在应采声牵上自己手的那一刻，就完全不知要说甚么了。这样真是尷尬，他本也不是不想。突然有个念，应该自己是想要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係，或是其他……。

        「对不起。」崔河走到应采声面前，低着腰微弯。

        「我们是各取所需，我也不怕你说我的事。」夏青看了崔河一眼，「你可以说给我们的好班代听，他不是諮商师吗？说不定可以治你的……」

        不蹲还好，这一蹲，应采声抚摸崔河发的手，转移到他脖子掐着。但表情没有变，很温和的，甚至比他看过的最温和还要温和。

        或许是自己的表情很怪吧，此时应采声居然是笑的，而且不是冷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过来一点，你太高了。」坐着的应采声示意崔河到他面前蹲下。

        崔河跪下咳了一阵，混沌的脑袋一下子反应不来。是神病吗？说是躁鬱症好像又不太像，不会回復这么快。

        「不是的话，那只是你不接受而已。」应采声转回自己的画上，拿起笔继续描线，边说：「我明明说过想和你当朋友的。」

        崔河心里动了一下，有异样的感觉涌上。是热的。

        「我以为……你开玩笑。」

        说完这句，崔河觉得能得到答案的时机已经过了。像他这样的諮商师，都习惯地不能问对方，必须要对方主动提才可以谈下去，是保险，怕决裂或是更糟的情况发生。

        「保持？」夏青拨拨发站起来，把及肩的黑发扎了尾，「少了你我也没差。」说完，夏青驼着背，慢慢走回油画教室。

        「所以你不当我是朋友囉？」

        他说，我有病。

        「把抬起来。」

我上来？」

        「不如说，你愿意听吗？」应采声长叹一息，「一星期不是只有一小时吗？崔老师。」

        「我当然希望我们是……只是好像还不是。」

        崔河吞吞口水，哽了下。应采声这样见插针应该不是在玩他，而是心思细腻才对。他并不是不希望和应采声是朋友，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未够格。

        「你乖。」

        崔河照着他的话，同时看见应采声摘下了只有在画图时候才会的眼镜，让他清楚看见那对漂亮的眼睛。

        「这是你的需求，我只是帮你。」

        崔河怕他再追着夏青打而犹豫，直到视线看不见夏青才松手。幸亏应采声只再踹了一下椅子就没有动作。

        「难就不是你的了？」

        「我不是那种格的人。」应采声描完了最后一笔，拿起大子，得桌子都发出吱嘎声。

        他赶紧抹去脑海里认为有点可怕的念。

        那是在开心，崔河看出来，应采声很开心。

        应采声的力让崔河不过气，却又控制得很好，没让他窒息，时松时紧。崔河闭上眼，惊觉自己不排斥被应采声掐着。用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话，他喜欢，他享受着。但肉上的确是痛苦，他的表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没多久，应采声放手了。

        崔河在諮商的时候，都习惯对学生自称老师，应采声这一席话不知是在调侃还是甚么。

        他以为那是玩笑话。难不成应采声是用这种玩笑方式来说真心话的？的确，有些彆扭的人是会这么。崔河拼命回想昨天他是怎么回答的，最后是空白。

        应采声跌坐在椅子上，两手遮着眼睛。

        「我现在是以同学的份关心你。」

        「你愿意说吗？」

        崔河愣了愣，果然，应采声在表单上写的不是玩笑话，不过是甚么病？这样顺势问是最好的机会，可是这样好吗？又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开口。

        「笨，你太乖了。」他的脸沉下来，「为甚么我说我有病，你大概猜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