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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随你

        “啊?”云谏被这句话炸得有些发懵,猛一抬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若是白天第一次提起贺闲避而不答,还能当玩笑混过去。如今对方主动问起,还给了这样的答复就有点旖旎的意思了。

        云谏说着就要去拿被子。贺闲望着他的背影蹙起了眉,原本扣着桌案的手握成拳,抿了抿,在云谏要将从室内拿出来的被褥铺在琴室小榻上的时候,快步追了过去。

        他杵在原地这样想着,平生第二回会到了无措的感觉,上一次是父亲故去的时候。

        琴室的窗已经被云谏掩上了,外边的风雪声逐渐大了起来,这雪怕是要下一夜,或许明天早上醒来,行路上来人的痕迹会全盖掉。

        他抓得很紧,像是一快要绷断了的弦,少见地唤了云谏的字,艰涩开口

        “我没说晚上不可以。”贺闲的指尖扣了扣桌案,原本皱起的眉展开,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像一片羽落在室内,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

        “为什么?”贺闲将漱口的茶盏放下来,动作间的响动因为对方这句话而有些大,贺闲不太明白云谏为什么突然疏远他,从前二人又不是没有抵足而眠过,于是他皱了皱眉,抬直截了当地问“你因何疏远我?”

        父亲开蒙了他的琴,却没有来得及教他人情世故;师父教授了他琴艺,却连自己的情丝都没理清楚。或许他该去请教大爷和张师叔,至少他们已经结了琴瑟之好;又或许他该去向元子敬讨教,虽然他看不惯元子敬沉溺于温柔乡以至于浪费天赋,但是在感情上恐怕元子敬会比自己更有见地。

        云谏怔在原地,却心如擂鼓,一时之间,雪声,心声,便之余二人的呼声。他能感觉到,贺闲不仅将他的手抓得很紧,甚至还带着点颤抖。

        贺闲耳力极好,当然听得见云谏一开始拨弄的那些称得上踌躇不前的残调,但是他也不知该怎么办。若是没有破那层窗纸,他或许还能秉持着师长的份去教导云谏弹琴,然后再以同辈的份同他相交,可如今呢,如今又算什么?

        贺闲走进去时云谏刚好练完最后一个音,他却仿若未闻,只招呼云谏过来吃饭。云谏哦了一声就过来帮他一块摆盘,却控制着距离,没敢和他走得太近。

        云谏只当他还在生气,一顿饭吃下来话都没说一句,甚至夹鱼脍的时候都要和贺闲的筷子错开,只在吃完后一边漱口一边有些生地开口:“贺师兄晚上你睡主卧吧。我去琴室的小榻上。”

        肉脯饭香从蒸笼里冒出来,贺闲一言不发地开始刮鱼鳞,他努力撇开那些杂思,想要将注意力集中在要切片的鱼肉上,却总受隔传来的隐幽怨的琴音影响。在贺闲的认知中,云谏所奏从来都是自在随心的,从未像今天这样望而却步过。

        贺闲追了过去,听着窗外愈来愈大的落雪声,学着午后云谏回握他的样子,将自己的手生疏地插进了云谏的指里。

        贺闲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太习惯。

        “明咎,我走不了――”

买完鱼,贺闲再次进了厨房,云谏想帮忙,然后被贺闲一句“你要怎么继承大圣遗音琴”赶了回去。

        “嗯。”贺闲对上他的视线,将自己的答案肯定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放缓了声音,语气如平常纵容云谏时说“今夜随你。”

        云谏已经在琴案前有些落魄地坐了好一会了,没弹几个音就要去窗口那瞄厨房里贺闲的影,但是贺闲好像故意躲着他一样,这样心不在焉的琴声都没有把他从厨房里出来教训云谏,甚至云谏梗长了脖子也就看到贺闲一点衣角。

        真生气了啊。

        “你知你在说什么吗?”云谏侧对面他,再次确认

        “我午后问过你了......”云谏想起那时贺闲的拒绝,贺闲不像是记忆不好的人,云谏一时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只能试探着开口帮他回忆

        他盯着片鱼的刀,像是在盯自己的剑,手指因思虑而扣紧了刀柄,复而又放开。贺闲的眼睫伴随着还在传来的琴音颤了颤,最终像是想通了什么,呼出一口气,将切好的鱼脍装好盘,连带着蒸好的糯米肉脯一起放进食盒,转走向了琴音来源。

        云谏小心翼翼地把脖子收了回来,端坐回琴案开始老实地练琴。他已经闻见肉脯蒸出来的香味了,生怕贺闲出来看到他时再多生不快。

        云谏反复在贺闲脸上看来看去,看得贺闲差点又要皱眉了,这才将眼神收回来,摆手说:“不不不,贺师兄你别勉强自己,我再去抱床被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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