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逸之——”云谏话锋一转，将烘了的手收了回来，拢在袖子里，对着贺闲说“你这般避着他们，就算你本意并非轻怠，也恐惹人非议啊。子敬虽有时与你有言语相激，但他本意不坏，也是真的钦佩于你的琴艺，这才时常叨扰你，想来是想以这种办法听你一曲。”

先作声了。

        “我今日来，是想来你这躲个清净。”

        “你想喝什么粥？”贺闲略一颔首，像是对着云谏的这番玩笑话认真思忖起来“甜口的话可煮红豆薏仁，咸口就煨点鸡丝野素进去，菜你这应该有，鸡丝的话要不等会我去广陵集市上买点？”

        待到他回来，云谏已经一脸得意地沏好了茶，献礼似的堆笑推到贺闲面前：“哪有让客人自己来的理，但是逸之的盛情让在下难以推却，只能攀庐山危崖、冒飞瀑泠泉，再凿云填峪，以栽茗品香来当赔罪了。”

        贺闲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将他递过来的贿赂饮了，用茶盖撇去分浮叶，搁在桌案上，似指非指地评价：

        “嗯，我知。”贺闲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自从父亲亡故后，便不再于外人面前弹琴了。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从此疏忽了琴，只是孤琴之境，断线尤困，难鸣。

        “白粥？”云谏知他的子，眉眼弯弯，同他玩笑“你都要于我分一张榻了，白粥可不够。”

        “我去吧。”贺闲却将他按了回去，瞥了眼云谏密不透风插在袖里的手，示意让他坐着烤火，先一步起走出右方琴案小室，将门掩上了。

        “嚯，雪下大了，我去将门关上。”云谏呼出一口白气，两手搓了搓，正起。

        因而有些不知情的后入门弟子，在听到他锐评别人琴艺，而自己不弹一曲时，总会觉得他才虚刻薄，出些许酸言怨语来。

        贺闲说这话时浅浅地往云谏的脸上瞥了眼，云谏闻言只是失笑，贺闲见状原本微微绷得有些紧的腰背也放松下来，伸手将案上的凉茶泼在一旁的瓷鹿茶上，侧了侧，自然地取下炉火上煮沸的水重新添了进去，边倒水边带着点好心情的上扬语调说：“放心，我会煮粥抵债的。”

        云谏见他真的认真思考起自己的口味来，不免觉得有趣，失笑摆手说：“哈哈，玩笑罢了，你若想留下，留下便是。”

        “尚可。”

        贺闲听他一番花言巧语将这一盏茶的工艺功劳全大言不惭地归到自己上，看了一眼那杯中汤色明亮的庐山云雾，眉尾一挑，复而叹了口气：“你要是在琴上也像你在口上那么下功夫就好了。”

        云谏嘿嘿笑了一声：“好歹除夕了，今日就不我课业了吧，贺师兄？”

        庭中雪开始下得有些大了，风裹携着些许雪籽洇了半开的门扉与青石阶。